陆关河

“垂云翅翻飞鹏鸟,少不得同风起九天扶摇。”

【同人】尽仰高风万古长(一)

*墨魂辛陆友情向

*全文瞎掰,ooc警告


那天许是狂风骤雨,一如他曾写到那般,风雨交加,凄寒更甚。云山之巅,似是近在耳边的那一声声催人肝腑的原是孤雁失归,嘹嘹呖呖叫声悲,平添凄哀,尚不到南雁北归的时节,而南北一统,他大约看不到了。他生前定然听到些许北伐之事,他盼了多少年的北伐,盼着山河收复,然而终究是玩弄权术与名利的手段罢了。

 

于是他明白,朝廷从来不是真心想着大宋的河山。

 

若是有一个选择,在这日薄西山之年,他依旧会选择这条路。

 

十二月,山间寒风凛冽,那风过山谷时低沉绵长之声,一番悲壮,像极了那年南宋两位老人相见时的风,然而辛弃疾已乘鹤西归近四载,而今陆游亦是奄奄一息,将追随他的好友而去。

 

山阴少有雪,多是雨,即便是寒冬,也是淅淅沥沥或是瓢泼大雨的倾盆而下,如此却更添几分凄凉。寒冬的风雨是刺入骨髓般的冷,风刮在脸上似是刀割,于是那冷,从衣袖钻入。戴着斗笠的青年打了个寒碜,大约是还不大习惯人世间变幻无常的天气。他望着群山轻叹一声,又扬鞭策马快速奔去。

 

老者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撒手,他在等,似是故人又非故人。

 

终于,他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,看到戴着斗笠的人进了屋子,那人刻意收着身上的张扬之气,连脚步也放轻,却仍掩不住武将的模样。青年摘了斗笠,长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,周身意气模样像极了那人年轻时的模样。他半跪在老者床边,静静等着老者开口。

 

“十多年了。”老者的声音嘶哑苍老,不似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苍劲有力,“终于没能等到那一天。”

 

“总会到来的。”青年坚定地承诺。

 

“可惜我看不到了,”老者摇了摇头,他清楚如今的处境。“日后有何打算?”

 

“人世间的事晚辈或许不该插手,也大约是跟在辛公身旁日子久了,总想去管一管。”青年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,“想着北上先去辛公的故乡看看,一来是辛公临终托晚辈多照料后人故土,二来是想看看辛公的故乡是何模样,之后便是游历山水,虽不当插手人间事,但晚辈想,看一看大宋河山应当无妨。”

 

老者点了点头,他看向窗外云山渺渺,恍若听见远方的人在唤他归去,不如归去,“替我们守好这山河吧。”他平生所憾便是未能得见山河收复,流离一生,难以忘怀的是山河残缺,当真是,花易落,人易醉。

 

嘉定二年十二月,一代文豪陆游与世长辞。

 

青年在山阴小住了几日,他在灵堂上随着前来祭拜的人一同拜过陆放翁后才准备离开。他站在最后,分明是那般引人注目的存在,灵堂中的人大多都未见过他,却无人问他是何人又与陆放翁是何关系,许是只当他是相识的后生罢了。

 

灵堂肃穆,他亦是感慨万千,人生在世总难逃一死,也曾有人阅尽平生唯一憾,亦如昔日王子敬言道,“不觉有余事,唯忆与郗家离”,也曾有人坦然撒手,那么辛陆而公所憾大约便是今生难见河山收复。

 

临走时童仆追上来叫了声先生。

 

他猜童仆有话要讲,却迟迟不见开口,他便先开言问道:“可是关于你家先生?”

 

“是,先生说有些话不便亲自说,便嘱我告知,若是有朝一日山河得以收复,还请清明告知他。”

 

“我知道,陆公曾写了这诗,大抵便是此意吧。”

 

“还有一事。”小童又道,“文墨凝魂先生原是不大相信,直到见了您,先生笔墨虽未凝魂,但他说若有朝一日得以凝魂,还望多照料。”

 

“那是自然,辛公与陆公情同手足,我岂能对先生文墨之魂视而不见?”

 

“说到底,先生又盼着来日文墨之魂能替他了却夙愿收复山河,又不愿让他再承担这般重任。”小童说到这儿叹了声气,他跟在陆放翁身旁也有几年,先生的心思大约也能猜到几分,先生一辈子流离,又是空有壮志报国无门,放不下家国却不愿强把自己的意愿加于别人身上。或许于陆放翁而言,那尚未出现的魂,是他毕生心血,他当视如亲子,却又与他不同,既非同一人,便该有所不同。

 

故而陆放翁初见青年时有几分惊诧,片刻便明白个中缘由。

 

青年记得,那年辛公调任绍兴知府,他凝魂不久便随辛公一同来此。那时辛弃疾兴致勃勃地去拜访陆游,他亦是知道陆游的名号,陆游一生主战,且多因此被贬,然陆游从未放弃,他与辛弃疾一样期待着山河归宋的那天。


 夏日山间应是微风习习扫去炎热,然而乌云蔽日恍若天也将塌下来,若是天塌了,何人又撑得起天?山中长风呼啸,似让人想起沙场上的战歌,若隐若现地唱着“大风鼓角兮云飞扬,乡关长伴兮慰我曹”。也许《九歌》诸神便是踏着这般云雾纷杳而来,而今他们眼中的苍天或许与忠奸不分是非不分,妄断善恶无异。

  

白发老翁拄杖站在院中,他等着访客的到来,童仆劝他到屋里等,老翁摇了摇头,于他而言,今日来的那个人意义非凡,是他神交已久的好友,他们理想抱负、志趣相投,可惜因山水相隔或是种种原因从未相见。老翁不禁想着,若是他们早几年相见,会否人生都会发生变化。


忽然马蹄声声,老者眯着眼向远处望去,只见一前一后两人策马而来。他只知其中一人,另一人是何人?莫不是后辈同来?


“务观兄!”

  

“幼安!”两位白发老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,“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!”

  

与辛弃疾同来的青年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,然而他那周身飞扬意气实在难以令人视而不见,容貌与辛弃疾有几分相似。

  

“他亦是辛幼安。”辛弃疾如是道。

  

老翁眼中满是惊诧,他邀二人进屋去讲。

  

“务观兄可曾听过‘文墨凝魂’?”

  

“从前听过,只是素来不信。”

  

“从前我也不信,直到他出现。”辛弃疾转而看向那与他同名姓的青年。“务观兄,你我总有一死,他却不同。”

  

陆游似懂非懂地点头,心中仍是惊诧,文墨凝魂,那么是否有朝一日他的文墨也可凝魂,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,带着他的意志与心愿活下去?他已是垂暮之年,若真有此,想必也是一番好事,至少能够替他看着大宋山河一统。

  

陆游素来爱猫,住处也常有些猫儿,或是从小猫养起来的,或是捡来的野猫。他与辛弃疾相谈时暖炉边卧着一只,他怀中亦抱着一只,这些猫倒是不怕人,见了生人也自顾自的,无非是看一眼叫几声罢了。他与辛弃疾交谈时,那青年便在一旁试图逗一逗暖炉边的猫。

  

那橘色的猫把自己缩成一团,任青年怎么逗也不动,实在烦了便用爪子推开青年的手,甚至挠两下,倒是个有脾气的。


这旁青年听着两位前辈谈话,时而又逗一逗猫,他自入人世以来很少见这类动物,偶尔见到一两次也未曾见过哪家饲养如此多。

 

“这只狸奴名於菟。”

  

“前辈为它取猛虎之意?”青年听后又看了看那只狸奴,一只小小的狸奴却有猛虎之名,却也与它脾性相和。

  

“正是此意,猛虎乃山中之王,可卫山林,此狸奴脾性亦如此,凡有生人靠近总凶狠无比。”陆游拎起酒壶,边倒酒边说道。

  

“但它对晚辈似乎敌意并没有那么大。”青年又疑惑,至少还安安分分地让他逗了半晌。

  

“大约是志趣相投。”陆游笑道。

  

人与狸奴...竟也可志趣相投?青年疑惑万分。

  

“务观兄想必是以狸奴代人,言下之意是你我几人志趣相投。”辛弃疾瞬间明了陆游之意。


忽而窗外阵风,吹得酒炉冉冉升起的水雾晃了又晃。

  

“大约要下雨,外面尚有几只狸奴,我且先去带回来。”陆游说罢起身,却不教二人与他同去,他道是那几只狸奴从不让生人靠近。

  

“若我教你留在此处如何?”辛弃疾忽然问道。

  

“辛公为何...”青年诧异。

  

“今后我当为北伐谋,沙场朝堂皆为险恶之地,我岂能任后辈同我涉险?”

  

青年却果断拒绝,他说,他生为辛公墨魂,则承辛公之志,此类袖手旁观之事他做不到。他愿同辛公征战沙场。早在他从辛公口中得知朝廷决意北伐时,他亦是心血如沸,许是墨魂与词人总有些默契在,他感受到辛公的激动。而此时却无人知晓那场所谓的“北伐”如同此前多少次一样草草而终。

  

“幼安,你的墨魂果然同你一般热血壮志。”陆游听后如是笑道。

  

“若他日务观兄文墨凝魂,想必也同务观兄一般心怀天下。”

  

当陆游看着辛弃疾与他的墨魂,似乎也能想象到日后的墨魂陆游是何等意气风发,铁甲加身,定有一番功业,而非如他曾经那般长叹“丈夫五十功未立”。

  

那一夜窗外风雨咆哮,恍若漓水北去,沂水南回之际声声咆哮。他们把盏碰酒,畅谈心中抱负,划破天际的闪电霎时照亮他们眼中的激情,即便是历经岁月之后褪却昔日少年气,鬓边白发新添,世道险恶与朝廷的偏安都未冰冻他们的热血,好男儿志在四方,哪怕他们满头白发,历尽沧桑。


酒渝烈,风雨愈烈。

  

酒还有温度,他们,醉了吗?

  

不,他们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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